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賒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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賒賬

江婆子的背脊一僵,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去看,面上神色悲喜交加。

魏如婳瞧著江婆子的神色,心懷不解,也順著不斷的腳步聲看去——

用兩條紅繩紮著雙包子頭的女孩使盡了力氣朝前奔跑,小臉肉嘟嘟的,瞧著很是可愛。

眼見著那女孩就要撲到江婆子跟前,魏如婳一伸手,就將人攔了下來。

“祖母!”那女孩被魏如婳攔了個踉蹌,委委屈屈地探出了個腦袋,朝江婆子喚道,“祖母,囡囡可想祖母了!”

江婆子知是魏如婳誤會了什麽,連忙上前去,一拍自家孫女的腦袋瓜子,一邊對魏如婳道:“二姑娘,這是我的小孫女郭簡,小名叫囡囡。”

“囡囡,你……你怎麽……”說著,江婆子又握住郭簡的肩膀,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,顫抖著蒼老的雙手,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略顯渾濁的雙眼,生怕一切只是恍然一夢。

“祖母!囡囡就在這呢!不會變沒掉的!”郭簡笑擡手握住江婆子的手,笑彎了眼。

半晌,她又垂下眸子,一副委屈的模樣沖江婆子努嘴:“救下囡囡的好心人說,祖母很快就會來接囡囡,只是祖母,囡囡可等了你兩年有餘……”

“是祖母不好……是祖母不好……”江婆子心疼地將郭簡攬入懷中,輕輕拍打著郭簡的後背,呢喃著。

像是想到了什麽,江婆子顫顫巍巍地就朝魏如婳的方向邁了幾步,猛地跪了下來,磕起了頭:“老奴多謝二姑娘的救命之恩——”

“媽媽這是做什麽,你於我更是有恩,更別說言謝了!”魏如婳被江婆子這一跪,嚇了一跳,連忙上前將人扶起。

江婆子借著魏如婳的力站了起來,抹著眼角溢出的淚水,苦笑著道:“姑娘,若非有您,我與囡囡哪還能存活於世……”

“祖母,救我的是個伯伯,聽府上的哥哥姐姐說,那是這個府原本的主人,好像是姓……”

郭簡在一旁瞧著,也嚇得不輕,回過神來後聽著江婆子的話當即就反駁了句,又咬了咬唇苦思冥想了好些許時候,才一拍腦門大叫道,

“姓趙!對,聽那些哥哥姐姐是說,那個伯伯是趙府的老爺!”

魏如婳楞了楞。

趙?

不會這麽巧吧。

“囡囡,能不能告訴姐姐,你口中的趙老爺長什麽模樣?”思索半刻,魏如婳還是決定開口詢問郭簡。

郭簡抓了抓腦袋,咬了咬手指,絞勁腦汁地回憶著,半晌才搖搖頭:“我不記得了,那一次之後我也許久沒見阿伯了,不過他說……”

“說什麽了?”魏如婳心中一緊。

郭簡擡頭,看向魏如婳的面上現了一個天真的笑容:“阿伯說,要趕著回去平陽和妻子女兒團聚,然後就把我放在這裏了!”

魏如婳聽著郭簡的描述,瞬間滿頭黑線,無奈地擡手扶著額頭。

回平陽……

又姓趙……

這不是她老爹趙全德還能是誰。

江婆子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,又見魏如婳這副模樣,不解地問道:“姑娘可是認得此人?”

魏如婳點點頭,又反問道:“媽媽可還記得我在魏國公府門口說的話?”

江婆子面露迷茫,搖了搖頭。

“那場大火後,我就被我的親生父母尋到,帶了回去。”魏如婳說著,頓了頓,接著道,“如果我沒猜錯,救下囡囡的,就是我的親生父親。”

江婆子當即楞在那兒,不敢置信地在魏如婳和郭簡之間來回看著。

“好耶!趙阿伯又救了一個姐姐!”郭簡倒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消息,更加雀躍地歡呼起來。

魏如婳笑瞇著眼看向郭簡,自己前世今生加起來統共要活了三十幾年,早便失了這種活潑。

郭簡興奮之餘,又從袖子中掏出了一盒散發著淡淡香味的小盒子,拉過魏如婳的手塞了過去。

“這是什麽?”魏如婳拿著那個精致的小盒子,左右瞧了瞧,不明白這是什麽東西。

郭簡笑瞇著眼,拍了拍胸脯,自豪道:“胭脂呀,我自己做的!”

魏如婳打開盒子瞧了瞧,其中的胭脂色澤紅而不艷,甚至還散發著陣陣花香。

“你倒是一如既往喜歡倒騰這些!”江婆子在旁輕輕瞪了郭簡一眼。

郭簡可不管江婆子如何說,只拉過魏如婳的袖子,左右搖擺著:“姐姐,你要是喜歡,我以後再做些其他的口脂粉黛給你可好?”

魏如婳聞言,眼睛一亮——

郭簡會做胭脂粉黛?

這感情好!

“囡囡,來來來。”魏如婳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沖郭簡招了招手,示意郭簡踮起腳尖。

郭簡依言,好奇地踮起腳附耳去聽。

“囡囡想不想和姐姐一起賺大錢?”魏如婳兩眼笑得彎彎的,小聲同郭簡說著,“姐姐到時候帶一些人來,囡囡教他們做胭脂粉黛,賺到的錢我們分可好?”

郭簡搖了搖頭,只是面上的笑意不減,樂呵著道:“囡囡不要錢,囡囡知道的。”

“什麽?”魏如婳不解。

江婆子也投過目光來看,不明白郭簡口中的話是什麽意思。

“姐姐救了祖母,姐姐的父親是救我的伯伯,姐姐一家都對我們有恩。”郭簡看了看江婆子,又看了看魏如婳,笑容更加燦爛,“滴水之恩,當湧泉相報,這是我爹告訴我的。”

“囡囡……”一提到自己的兒子,江婆子就止不住地掉起了眼淚。

江婆子的兒子沒有在魏國公府當差,但手上也有謀生的活計。

本該是幸福的一家子,卻是叫魏國公府毀了去。

魏如婳以為江婆子是擔心孫女為她做事,從而再被魏國公府盯上,便牽起郭簡的手,朝江婆子走去,道:“江媽媽放心,有婳姐兒在一日,定不會叫囡囡遭人欺負了去。”

囡囡也擡頭沖江婆子笑:“祖母,囡囡喜歡姐姐,所以囡囡願意給姐姐做事情,囡囡也會保護好自己,祖母不要擔心。”

“好、好好……”江婆子抹了把淚,到底還是展露了笑顏來。

……

冷風嗖嗖地吹著,細雪飄了沒多久便止了住,街上百姓穿上了棉服,賣炭的老翁挑著扁擔叫賣著。

“魏如婳,你也來這胭脂鋪子瞧?”魏如夢看著眼前衣著樸素,與這店鋪中衣著華貴的高門貴女格格不入的魏如婳,挑眉挑釁。

這胭脂店半月前就掛上了“南如居”的匾額,開始營業的那一日就吸引了不少高門大戶中出來采買的小丫鬟。

有丫鬟帶了盒胭脂回去,沒多久就叫自家主子發覺,沒收了去。

幾日前當今聖上為太子舉辦的選妃宴上,平日素容的文家二姑娘姿色超絕,艷壓群芳,與之相親的貴女紛紛去問,才得知這是南如居的胭脂。

南如居一名,一下就在京中傳揚開來,成了平日裏那些高門貴女貴婦必逛的鋪子。

可魏如婳是什麽身份?

一個背棄了養她十幾載的養父母的忘恩負義之徒!

沒錢、沒權、沒勢。

她有什麽資格來這裏!

“魏姐姐,這有些人可能是進來眼饞一下,怕也是沒錢買的吧?”圍聚在魏如夢身邊的姑娘也是一個個都看魏如婳不順眼,陰陽怪氣地高聲附和著。

“阿彩,你看這一盒,瞧著色澤是真真的不錯!”魏如婳只輕飄飄地看了這些人一眼,漫不經心地繼續挑著貨架上的胭脂。

阿彩瞧了眼那幾人鐵青的面色,意會了自家主子的意思,強忍住笑意,又拿了貨架上的另外一盒胭脂遞給魏如婳:“姑娘,我覺著這盒更適合您。”

魏如婳接過阿彩手中的胭脂,餘光掃過氣急敗壞的魏如夢,勾了勾唇角,道:“是麽,我試試看。”

魏如夢咬緊牙,揚聲就要說話。

一旁魏如夢的侍女見狀,面色一慌,在人後扯了扯魏如夢的衣角。

魏如夢哪裏會理,高聲叫道:“掌櫃的,她看上的胭脂我都要了!”

魏如婳挑眉去看魏如夢——方才她看過的胭脂可不少,幾乎是整個鋪子裏的胭脂都瞧了一遍。

“這……”掌櫃是一個約莫二十五六的婦人,此時聞聲快步走了過來,糾結地看了看魏如婳和魏如夢。

“我出兩倍的價錢。”魏如婳沒有給掌櫃問話的機會,搶先說了句,而後挑眉看向魏如夢。

魏國公府的大姑娘真是白當了,這魏如夢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別人忽視她,這麽容易就給她激怒,沒了腦子。

“我出三倍!”魏如夢咬著牙瞪著魏如婳。

她身邊的幾個小姑娘得意地看向魏如婳,一副雖詫異於魏如婳資本但依舊得意洋洋的模樣。

魏如婳露齒一笑,拍了拍掌,沖掌櫃道:“我不要了,掌櫃的,這店裏的胭脂我都看過了,你給她打包起來算算價格吧。”

掌櫃的點點頭,拿出算盤開始算價。

“魏如婳,你!”魏如夢也知自己是被魏如婳坑了,聽著那算盤聲一陣陣的,心中愈發慌張起來。

魏如婳勾唇看向魏如夢,明知故問道:“怎麽,魏國公府的大姑娘這是要賴賬?”

還未及魏如夢退縮,那掌櫃的便報上了價錢來:“魏姑娘,這是總共的價格。”

“笑話,只是我現在沒帶這麽多銀錢,這帳就記在魏國公府這,掌櫃的可差人去魏國公府要賬。”魏如夢的氣勢顯然沒了方才的囂張,但依舊硬氣著。

“那怎麽行!”魏如婳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,大叫道:“這不是賒賬嗎?我還以為魏大姑娘多大的本事,原來只會賒賬啊!”

魏如夢瞪了一眼魏如婳,但沒說話。

魏如婳沖魏如夢笑了笑,絲毫不畏懼。

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不下,掌櫃的夾在中間,左右來回看了看,最後還是糾結著朝魏如婳問了聲——

“東家……您看這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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